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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筆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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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筆墨

只可惜,雲美人想得很美好,奈何腿長在顏懷身上,並不如她所願。

一連幾日,顏懷都不曾再傳召妃嬪。

雲美人望眼欲穿,卻望不到承明殿的宮墻。

束手無策下,她思來想去,決定主動出擊。

於是這日讓如煙去膳房打點了銀子,托最擅做靈州菜的李師傅燉了一道魚茸羹。

從前在家中時,春日正是吃魚的好時節,她也頗擅此道,用了家鄉的法子細細吩咐禦廚做來。

不想,到了承明殿,卻被張海全的徒弟常安攔在了殿外。

對著常安,雲美人十分客氣:“公公好,不知皇上現下是否有空見我?”

常安彎著腰,笑道:“美人小主還是請回吧,皇上正在批折子呢,想必是不得空了。”

“哦……”雲美人面色一黯,向著側殿半開的窗望去,但她的耳朵卻靈,聽見一陣嬌柔的笑,便回頭往常安手中塞了個小小的銀錁子,問道:“敢問公公,裏頭是哪位娘娘正在伴駕麽?”

“還能有誰啊,皇上只許了清美人禦前行走,入侍書房的恩典,自然只有這位主兒了。”常安笑呵呵收了,繼續問:“小主是來送點心的?不如留在這兒,奴才過會兒幫您送進去吧。”

“哦,原來是清美人……”雲美人面色一僵,咬著唇垂眸,掩去了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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宛汐絲毫不知此時的承明殿外,她已經莫名其妙地開罪了一位“同僚”。

此刻她正忙著為面色不佳的顏懷……磨墨。

這份活兒看起來輕松,可做起來卻沒那麽簡單。

承明殿日間一向忙碌,除卻政務批覆和巡查禦史密函外,還有不少外任官員的請安奏章。

靠著廊下的張海全昏昏欲睡,下頜一點,驟然清醒過來,忙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,回頭招手叫著常順:“還不去換壺茶來,記得得要濃濃的。”

一邊兒瞧著常安端著魚茸羹進去又出來,嘆了口氣,常安笑著小聲問道:“師傅這是怎麽了?”

“怎麽了?明州鬧了這麽個大事兒出來,皇上正煩心呢,小心伺候著吧。”

文通閣內,宛汐揉了揉酸疼的手腕,放下手中的墨,給顏懷換了一盞新茶。

“皇上歇一歇罷,臣妾讓張公公備了龍團勝雪。”

顏懷這才放下手中的密函,露出寒若冰霜的側臉:“明州此事,頗為蹊蹺。”

開海不過一月,明州便鬧出了海寇騷擾邊民,甚至屠戮了出海的漁船,將船只燒盡了才罷手。

此事一傳開,朝野震驚,趙老國公和弋陽侯韓修紛紛諫言,駁斥開海之策違背祖宗,誤國誤民。

顏懷這些日子可謂是食無味,寢難安,連夜調撥了明、靈二州的水軍,在邊海設防外,兼護衛貿易船只進港。還要點禮部可靠的老人兒外訪扶桑,責問扶桑王海寇襲民之事。

“你不問問你哥哥在明州的情形如何?”男人舒了口氣,靜靜靠在椅背上,眼下一片淡淡的青,閉上眼問她道。

宛汐微微偏過頭,朝著他淺淺笑道:“若是不好,皇上一早便告知臣妾了。既然皇上不提,想來應當無事。”

她聲音綿軟,如一陣溫暖的春風拂去他的疲乏,顏懷撐著額頭,雖看不清他的眼神,可嘴邊卻露出了笑意:“旁人若是聽到朕這麽問,大多會說些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好聽話兒,你倒是實在。”

他接著嘆道:“提舉官雖只管著貿易等事,但這段時日趙、韓兩家反對開海的聲勢浩大,明州官員也多是韓家門下舉薦出身,此地儒生也頗為支持他們。”

“只怕明州民意反轉,皆在他們口口相傳之間。到時只怕朕也難保他們的平安……”

顏懷嘆息著搖搖頭,宛汐黛眉微微一蹙,前世她雖只居後宮一隅,但海寇來犯這等大事卻從未聽聞,於是她忖度著開口道。

“皇上,臣妾有些疑惑。”

“貿易衙門裏可有皇上信重的人見過那些海寇的面容?或是撿到他們的武器刀劍等物?”

顏懷目光一震,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這些人,或許不是真的海寇?”

“臣妾也只是懷疑,畢竟此事來的時間太過巧合,正是貿易衙門裏進頭幾批西洋貨物的時候,這一批還正巧是供給宮裏的珍寶玩器。”

顏懷長眸微微瞇起,想起朝堂上韓家的諫言,已然明白過來,冷笑道:“是了,先帝朝時海寇犯邊,明州知州及都尉府都有上遞海寇畫像及戰利品等物,而這次……哼,若是朕堅持己意,只怕不日明州就要傳開,天子驕奢淫逸,為享樂而置百姓性命於不顧!”

砰地一聲,顏懷手中的琉璃茶盞被擲在地上。

“韓氏……真是膽大包天!”

宛汐揮揮手屏退想要進來收拾碎茶盞的宮人,默默不語。

畢竟為爭朝堂之勢而冒充外敵海寇屠戮百姓這事太過驚人,她自己也被這一猜測驚了一下。

顏懷想了想道:“眼下沒有切實之證,若真如此,朕只能讓禦林衛南下明州一趟。”

宛汐露出一個讚同的微笑,道:“皇上所言甚是,只有拿到真憑實據,才能謀定後動。”

她仔細將碎片用腰間的絹子包了t,遞給門外的小內監,婉言勸道:“既有了應對之策,皇上就不必太過憂慮,還是用些點心歇歇罷。”

見顏懷點了頭,候在門外的張海全這才抹了把額頭的汗,心道:還得是清小主有法子。

皇上這樣有天沒日地忙碌,連帶著他們這些伺候的人也不敢深勸,眼瞧著皇上把眼睛都熬紅了,生怕熬出了個好歹來,他這禦前大總管就頭一個要遭殃。

他大手一揮:“快去把禦膳房送來的點心端來。”

禦膳房花了心思研制了不少春日裏的新奇零嘴兒,聽聞承明殿這些日子用得不香,更是卯足了勁兒來做的。

什麽青玉果,桃仁酥,赤豆糕,雖做得精致小巧,但上頭灑滿了糖霜,一看便知極為甜膩。宛汐細細瞧了一圈兒,最終還是轉身將常安拿來的點心,用小碗盛了一碗,吹了吹,又試過溫度,方遞給顏懷:“臣妾瞧這魚茸羹做得清爽落胃,皇上餓得久了,只怕不好用太過甜膩的吃食,不如用些這個吧。”

美人兒腰肢輕軟,玉手纖纖,拿了小巧的銀勺放在他手邊,看進顏懷眼裏,心頭像是落了片悠悠打轉的羽毛,微微地發癢。

這樣嬌軟可心,實在令人心動。

這時門邊欠著身的常安忙笑著湊趣兒道:“是呢,這還是剛剛雲美人送來的靈州特色菜——”

話音未落,就見剛將銀勺送到唇邊的顏懷一怔,連宛汐都看了過來。

張海全心裏一陣叫苦,拂塵輕打了一下常安的頭,心道,怪道皇上看著常順總是更機靈順眼呢。

這話一提起,倒叫顏懷又想起了雲美人那一日的驚鴻一舞……和她“懂事地”醉酒離席之事。

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,但宛汐清亮的眼望來,卻不知為何心頭一跳,別扭地挪開眼看向窗外道:“雲氏倒是個有心的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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